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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5章 皇帝難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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送走了那些喬客,王子騰稍稍休息了一會兒就看著賈璉一身官服未換的過來。神色很是凝重,他哼了一聲:“你這是作何了?這般嚴肅,怕是遇到人欺負了?”

賈璉坐下喝了一口熱茶暖了暖心窩,才搓了搓手:“這不是聽說皇上派您巡查的時候,擔心的嗎!”

他近些年又拿回了曾經的油腔滑調,此時他的工作還不錯。雖然說,品階不高說到底也是士子書生。老婆孩子熱炕頭的,原本希望的基本都實現了人也放松了下來。

王子騰知道近些年,賈璉變得油滑很多。不過這都是嘴上功夫,為人做事還是一如往常的穩妥。只是將一邊的甜杏仁碟子推過去給他:“這有什麽好擔心的?不過是出去避避風頭,我想這帶著你太太一起去。若是你父親和你母親願意,跟著也成。”

聽到會同自己的父親商量一起過去,賈璉原本擔憂的心也放下了不少。他擔心的和王熙鳳擔心的差不多,都是王子騰的生死問題。可若只是王子騰一人,必然容易被人下手。防備上,也會少很多。但是父親這個榮國公,到底不是那蝦兵蟹將文臣士子。榮國府內,可是有府兵的。先不說朝廷派的兵士有沒有別人的人,這他父親的手下,那一定能夠放心。

想到這裏,他咧嘴笑著扔了兩顆杏仁進嘴:“到底是伯父您關切我。我原本還想著如何讓我老子回西北馬場呢……跟著您來個公費私游也是不錯。”

“哼!”王子騰看了他一眼:“這事情我還沒同你父親說,旨意是早朝的時候下的。本來想今兒找你父親說說,可看著只能推到明天了。”他只有五天的準備時間,能盡早是最好。

聽到這裏,賈璉決定閉嘴不說。他原本想將平安州那邊的事情,聯系到西夏王的事情說給王子騰。但是轉而一想,這會兒說了怕是不一定得好不如不說。他雖然能對林如海坦白,但說到底那時候林如海哪裏沒有多少外頭的人。可王子騰這裏,到底眼睛太多了。

跟王子騰閑聊了一會兒賈璉就去了內院,沒看見王熙鳳。只聽說去見薛寶釵去了,他還想回去跟父親說一下王子騰的想法,就沒有留下用膳。只是交代說,讓王熙鳳多住幾日,明兒讓人把孩子抱過來就是了。

看他來去匆匆的,王子騰夫人也沒有多留。今兒的事情,確實有些多了。王熙鳳從薛寶釵哪裏回來,聽說賈璉來了又走了。有些詫異,不過想到眼下的事情,賈璉怕是跟王子騰說了什麽回家找他老子去了。

王熙鳳覺得,這就是老天爺給她的機會。用了膳,趁著王子騰還沒回書房王熙鳳讓平兒到外面看著,不但要防止隔墻有耳,還要防止梁上君子。

王子騰很詫異,自家這個閨女是有什麽難事?只是讓他嚇了一跳的是,王熙鳳撲騰一聲就跪了下來。那跪的幹脆,甚至能聽到膝蓋骨和青磚碰觸的巨響。這個舉動,讓兩口子嚇了一跳。王子騰夫人連忙要上前扶,卻聽到王熙鳳低沈的徐徐道來的事情:

“我本不是這裏的鳳姐兒……”王熙鳳強忍著淚水將自己在第一世的一切,徐徐道出。讓王子騰和其夫人都震驚異常。他們從未想過,若是賈璉沒有走現在這條路,賈赦繼續渾渾噩噩,竟然會是那般年景。聽到王仁和賈環密謀賣了巧姐兒……賈璉休妻王熙鳳身死的後。兩個人都沈默了。

王熙鳳擦擦臉上的淚珠,擡頭看著王子騰向前爬了兩步握住王子騰和他夫人的手:“你們是我本應的爹娘,我本不想說這事情。可是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您……如今我什麽都說了。是當妖怪鬼神燒了也是,還是憑的不信也是。我都希望這一次,你們二老能夠好好地。現在我有了第一個兒子,日後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。日後我給你們二人養老……”她擦了把臉上的淚,期盼的看著。

王子騰是最先緩過來的,他原本就覺得那天露來的蹊蹺。但是這等神怪的東西,還是不要探究的好。終究不是壞事,所幸他也避而不談。可是今日聽了,才明白這是自家半子用了一聲的苦淚換來的機緣。內心覆雜起伏,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麽。只是長嘆口氣,伸手摸了摸王熙鳳的額頭:“起來吧!”

“伯父!”王熙鳳很是忐忑,她看著王子騰。王子騰夫人聽到丈夫的嘆息,雖然此時腦子還如同驚雷但多少也不明白丈夫的意思,她伸手將王熙鳳拉了起來,如同小時候一樣給她整理了裙擺。用手帕擦擦她臉上的淚痕笑著道:“多大個人了,都是當媽的了!看你哭的,跟個小花貓一樣。”

王子騰內心五味雜塵,看著低頭不做聲的孩子。最終說道:“都是過去的事情,眼下璉兒也是個頂用的。你們的小日子過得好就是了。我這等的,也是富貴榮華都享受過的了。都說這命由天定,你有此機緣也坐實這天道循環。生死由命,隨他去吧!”

“伯父……”王熙鳳聽到王子騰的感言,又想哭的意思。看著她紅了的眼圈,王子騰搖搖頭:“成了,別胡思亂想。眼下你的命格都不同了,那賈敬都能夠改了天命活到現在呢……我還有事要處理,皇上那頭就給了五天的時間。我這些年一直忙,也沒有好好跟你伯母在一起。到了老了,正好可以四處走走。”

聽到王子騰要帶著伯母一起去,王熙鳳頓時笑了。她一直覺得,自家的伯父雖然位高權重,但也是個重情義的人。一如他的父母,一如她自己。

次日,因著王子騰跟賈璉的話,賈赦親自帶著老婆孩子孫子上門了。本來是要去陪女兒的,說到頭竟然也帶著女兒女婿的一起來了。

看著那哎呀呀的一大家子人,在家準備行程的王子騰黑了臉。他拉扯著賈赦到了內院的小花園的涼亭內坐下,不等著熱茶上來就開口:“你這是到我家打劫了?這一家老小的都帶過來,你當皇上給了我多少銀子?”

“不過是湊熱鬧罷了!我知道你是個沒趣的,但你媳婦定是喜歡孩子的。眼下要走,還不讓她稀罕個夠?”

“那帶我孫子就是了,怎麽連你兒子也帶過來了?”王子騰瞥了一眼三個小孩兒,大的帶小的,小的照顧更小的。看著長的還挺像,穿著上也類似。如同兄弟三個的小不點,瞥了瞥嘴。

“小孩子,熱鬧熱鬧嗎!”賈赦回答的毫不在意,他看了下四周:“我這次帶著私兵跟你一起走,皇上可是給你紅蛇衛了?”

王子騰聞言,瞥了他一眼:“你當我是什麽官?若是連紅蛇衛都沒的,也就不用混了。”

賈赦笑著打了個哈哈,就停下了嘴。此時有丫鬟端了茶送過來。

王熙鳳抱著賈蒼,稀罕的不得了。她也不過是一天沒見著孩子,竟是離不開的樣子。不過想到賈鈺的調皮,她又想著若是四五歲的時候,還是扔給婆婆帶著好。或者,找個嚴厲的武師傅什麽的。

王子騰夫人拉著賈鈺在身邊,同一邊的邢夫人說話:“你們若是跟著我們走,倒是路上會通順一些。因為要檢查防務,走得就不是很急。一路又有官兵護衛的。只是這小的也是帶上?”

“除了鳳哥兒懷裏的那個,都帶上。”邢夫人原本是希望賈琮留在這邊的,畢竟他也到了需要認真讀書的時候。可是賈赦說,他們這等人家但凡只要參加科考,必然會中進士的。名次是其次的,讀得好的多了去了。可是真正位居高位的,有幾個?

不如趁著年少,多走多看,多明白。

王子騰夫人一聽樂了,她笑著捏了賈鈺臉蛋兒一把:“這敢情好,我們兩個娘們路上也有個逗悶子的。”

“可不說是!”邢夫人也跟著笑。

過了兩日沒有到時間,賈赦就帶著家丁私兵整整六百多人的隊伍,陪著王子騰的車架搭上皇上給巡察使的專用兵馬浩浩蕩蕩的上路了。賈璉請了假,跟著王熙鳳送走了他們後二人回了府。

兩個月後,一直都快被朝中人士忘記的人,突然冒了出來。他就是曾經的金陵府伊,賈雨村。而他讓整個京城震動的,是他上折子,舉報江西糧道賈政,玩忽職守、貪贓枉法、不顧民生。

這三條罪狀,哪一條都是抄家滅族的。可是在大朝後,皇上也只是不輕不重的讓紅蛇衛招賈政回京而已。這種輕輕放下的態度,讓原本為賈政捏了一把汗的相熟官員,都紛紛松了口氣。不過在家中的賈璉和王熙鳳,卻沒了那種好心情。

眼下看著,馬上就要到他們記憶中元春本省親的那年。可此時,元春已經病故過了大禮。賈政被從江西召回,如同當年的甄應嘉一樣只是進宮被聞訊了一下。算的賈政有著幾分本分,竟是老老實實的說了,自己管束不了下面人。下面的人貪墨,他無力也無能耐。世家大族在裏頭門道多,他為人老實雲雲。

木承澤聽著好笑,但是此時卻心情沈重的厲害。他第一次覺得,若是當年父親沒有讓林如海去江南,是不是自己看到的就是一個面子上的國家呢?繡花枕頭,看著好看裏面全是腐朽的稻草。

揮手讓賈政離開,沒了父親在一邊的體貼。他突然間覺得,自己這個皇位如同一個笑話。走出禦書房,向內宮走去。只看見那位結發妻子正帶著小丫頭們在花園子裏玩笑,見了他都紛紛行禮。

“梓潼請起!”木承澤扶起皇後,揮退丫鬟內侍並著太監衛兵。只是牽著皇後的手慢慢走在假山樹林之間的游廊中。

“皇上可是有心事?”皇後多年無子,但是位置卻做得穩妥。她跟皇帝少年夫妻,雖然磕磕絆絆但是她知道。只要自己不觸犯皇帝的底線,不去觸犯國家社稷,那麽就是自己讓所有的賓妃都喝了絕子湯,皇帝也不會說她什麽。

木承澤嘆了口氣,看著已經不似少女嬌俏的妻子:“朕今日見了賈元春的父親!聽到他說的江西糧道……”

“世家大族盤根錯節也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情了。”皇後一聽就明白,她絕對不會相信自己的丈夫、依靠會去喜歡那個賈元春。就是那賈元春死活的弄了方子,有了身孕還沒等她動手,太後就動了手。可見,若是沒有皇帝同意,如何做得?她靠著一邊的廊柱坐下,擺弄著手中的柔金色的手帕:

“聖祖皇帝的時候,就有這種問題。但是世宗祖好大喜功,喜好征戰。外戰多了,裏面的事情就看不出來了。這些年過來,老貴下去新貴起來的……”

“所以就留下了一個破破爛爛的,勉強還有個樣子的國家……”木承澤看著皇後,苦笑了一下:“梓潼可知,那西夏王是何人?”

皇後搖搖頭:“這等事情,我如何知道?前幾日母後哪裏身體不適,不願意見賓妃喧鬧的。我只好一個人在那裏,早晨照顧母後,才有了閑。”

她手頭也是有人將一些消息告訴她的,畢竟她是皇後不是後妃。很多前朝的事情她是要知道的。

木承澤擡頭看了看游廊上的畫作:“曾經的翼王叔家的哥哥,果郡王。”

聽到這個,皇後大吃一驚。她長著唇看了半天,心下一沈:“平安州……怕是不平安了!”

“是啊!”木承澤苦笑著點點頭:“梓潼你都明白的事情……我這個皇帝,怕是要做亡國之君了!”

看著皇帝苦笑,皇後的心很不好受。他們忍著當年甄皇貴妃的刁難,忍著朝臣的不看好,忍著親眷的瞧不起。好不容易步步為營的走到今天,卻不想是如此。她向前坐坐,靠著木承澤的身體伸手握住他的手,目色溫柔:“若是到了那一日,妾身只求郎君能夠讓妾身常伴左右。”

“好!”木承澤握著皇後的手,在自己臉頰上摩擦。他還有這個人,不會離開。

這一日,賈政過生日。四十六歲的生日,原本是不想過的。但是不知道是哪個清客想了起來,楞是提了。畢竟賈政多年不在京城,況且元春過世這些時間也沒個熱鬧,賈母就吩咐王夫人張羅了起來。

因為帶著曾皇貴妃父親的身份,加上賈雨村雖然上了折子但是看著皇上三四個月來不聞不問的樣子,有些人放寬了心,上趕著結交起來。賈政的生日,因此也變得門廳羅雀。

賈璉用不能離職推辭了這件事情,老話說得好,不三不四,不生日。這三四都不是好日子,看看賈政的年紀。還偏偏選了一個四十六,不就是死了嗎?他嘲諷的早起跟自家媳婦說,這不僅僅是死了,還是死定了。為了避免這死定了的事情,牽扯到自家。他甚至讓門丁緊閉大門,他都是從馬蓋直接離開的。

王熙鳳倒覺得,若是真的今日就死定了,那她還真的要去看看這死定了的日子。她對那一屋子的人,一點好感都沒有不說,除了李紈些許關切,其他的都恨透了。

將賈蒼送到寧國府伊氏哪裏,她一身大紅灑金繡白蝶的衣裙,帶著金燦燦的三鸞朝陽的花冠進了賈府。

賈母原本聽說賈璉因為朝中的事情不來,很是生氣。不過看著王熙鳳一身大紅,裝扮精致的出現原本的氣也消了不少。

“怎麽一個人過來了?哥兒呢?”賈母笑著招呼王熙鳳坐身邊,王熙鳳也不矯情。跟王夫人行禮後,挨著賈母坐下:“昨兒隔壁伯娘說看著好玩,就帶過去了。我尋思著,這邊事情妥了我就過去接了。那孩子也不認生的,誰給他好吃的奶果子,他就跟誰走。偏偏大伯娘哪裏,小孩兒吃食倒是精致。”

她說著笑,賈母聽了也跟著笑:“小孩子不都那樣?早年的寶玉,不也是被人一塊乳糖就騙的安靜讀書?”

“不過也是好玩的!”王熙鳳在賈寶玉上頭沒有接話,只是看向王夫人:“姑媽,前些日子我送伯父走的時候,見到薛家姑媽了!倒是聽到,說是他們家的大姑娘要入宮了。”

聽到王熙鳳提到薛寶釵,王夫人瞪大了眼睛:“不是說要找人家定下來嗎?怎麽又要入宮?”

眼下元春剛沒了,老太太就讓她準備把探春送過去。可是這探春如何能成?跟她母親一個樣子的,小小年紀就長了一張勾人的臉。這若是去了,那趙姨娘還不怎的呢!老爺本就對她沒了耐心,就是寶玉現在也是不願意看的了。整日那個環兒長短的……

她原本想著,寶釵就是比寶玉大一歲。況且眼下薛家要找好的親事怕是不容易,高不成低不就的。她就想著晾上一陣子,說不定的就能夠湊成這門婚事了。

“唉!”王熙鳳嘆了口氣,看了老太太一眼:“這也是沒得法子,那丫頭也是個苦命的。比寶玉大了兩歲多的年紀。眼下正好是尋親事的時候。可說什麽呢……若是她父親還在,這婚事倒是好選的。可說到底,紫薇舍人也沒落在她哥哥頭上。眼下,官不官商不商的。倒也是難辦了。伯父臨時想了個辦法,尋了熟悉的內府令的大人,給她謀了個出路。去敬安堂,若是好三四年的必然有好婚事。若是不好,敬安堂內的老內侍關系,也不會差到那裏去。”

王熙鳳說的是實話,可是王夫人和賈母聽了卻想的不同。

王夫人聽到是敬安堂的時候,心下就安妥了。不過是兩三年的事情,到時候寶玉的年紀也是到了的。

賈母聽到敬安堂,就想到了家中最後一個女孩兒探春。原本情旨謀得便是從新出一個皇妃,可是這兩三個月來楞是沒有消息……她手指敲了敲椅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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